中国网北京8月12日讯 8月9日，契诃夫经典剧目《海鸥》专题研讨会在中央戏剧学院举行。

中央戏剧学院院长、中国演剧体系的探索与构建创新团队及郝戎工作室负责人郝戎，俄罗斯人民艺术家、莫斯科艺术剧院艺术总监兼院长康斯坦丁·哈宾斯基，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艺委会顾问、一级演员濮存昕，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副院长、一级导演唐烨，大华城市表演艺术中心艺术总监、中央戏剧学院戏剧研究所现代剧本翻译研创中心主任易立明等嘉宾出席本次研讨会。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主任麻文琦主持会议。

研讨会现场（主办方供图）

郝戎致辞并表示，2025年是中俄文化年的第二年，也是契诃夫诞辰165周年和逝世120周年。126年前，契诃夫在莫斯科艺术剧院的舞台上，让那只象征着理想与幻灭的海鸥振翅起飞。今日的相聚是一次文化互鉴的生动实践，不仅是对戏剧经典的致敬，更为不同戏剧理念实现对话提供了契机。第一，文学与戏剧，是跨越国界、跨越时代的共鸣。挪威剧作家约恩·福瑟曾说，艺术，尤其是优秀的艺术，以其奇妙的方式融合了个性与共性，跨越了语言、地域和国界的隔阂。中外经典作品的跨文化改编，深刻影响着几代读者与观众。不论是演出中国故事，还是改编外国作品，我们都能从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文化习惯、不同的排演风格中总结出金科玉律，那就是致力于用中国样式表达中国人的情感，传递中国人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反映中国人的审美追求，以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方式，将最新最美的中国形象传达到观众的心灵。第二，交往与合作，是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革新。从1983年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81级导演进修班结业公演将《海鸥》第一次搬上中国舞台，到2025年中央戏剧学院与俄罗斯鲍里斯·史楚金戏剧学院“第二届表演干部训练班”教学成果展演《海鸥》在学院剧场中心镜框式舞台剧场上演；从苏联导演来华排演，到中国本土的多元化改编；《海鸥》在中国戏剧舞台的翱翔轨迹，体现了中外戏剧艺术跨越时空的对话热情，勾勒出中国戏剧在开放中成长、在互鉴中革新的生动轨迹。第三，总结与探索，是构建中国演剧体系的必由之路。近年来“构建中国演剧体系”成为中国戏剧界的重要命题。中国演剧体系的构建，从来不是闭门造车的空想，而是在与世界戏剧的对话中不断明晰自我的过程。《海鸥》在中国舞台的接受史是演剧实践探索的缩影。探索中国演剧体系的根基是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扎根中国大地，是对世界优秀戏剧文化的汲取与回应。愿这只跨越百年的“海鸥”，永远成为联结不同文化的使者；愿我们以戏剧为媒，在互鉴中共同书写人类文明的新篇。

康斯坦丁·哈宾斯基介绍了莫斯科艺术剧院新版《海鸥》的创作情况。他提出，戏剧作为跨语言载体，在当代创新中面临着诸多共性难题。创排世界经典戏剧作品《海鸥》，需要通过强化艺术表现力来呈现人物感情的发展，深刻把握戏剧情节的叙事结构。其一，要深入挖掘人物性格，通过阅读不同专著中对人物性格的阐释解读，分析比照性格特点，不断从中找寻新线索，既忠实于原著内核，又能为复排注入新的理解。其二，要深刻剖析主要人物的命运安排，从剧作家的创作源头出发，探寻其灵感源泉与人物内核，通过有效的舞台处理，使不同文化背景的观众都能理解人物的命运走向。其三，要抓住人性的本质，引发观众共鸣。契诃夫创作的《海鸥》是可怕的、名义上的“喜剧”，其残酷之处在于剧中人物在交流碰撞中暴露自私本性，各自立场鲜明却无法真正共情。其四，要理解剧作家创新性的空间留白。全剧以对话方式展开，第三、四幕之间两年的时间断层与间隔，正是剧作家留给观众的想象空间，其中既包含了人物境遇的转变，也激发了观众对人物命运的理解。他强调，通过应用“斯氏表演体系”的表演创作体验，能够引导观众在《海鸥》的观演过程中深入人物内心，从而促成舞台呈现与观众理解之间的有效对话。

濮存昕分享了在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创作《海鸥》的心得与反思。他表示，康斯坦丁导演的创作分享打开了观察国际舞台艺术的窗口。作为戏剧导演，在面对像《海鸥》这样的经典作品创作改编时，需要对剧作家的创作背景、动机及其时代语境保持敏锐洞察。他回顾了自身关注《海鸥》剧作的三个时间节点。首先是从《海鸥》的创作中解读剧目密码。作为世纪之交的剧作，契诃夫与众多知识分子一样共同面对着新旧世界的碰撞，对时代与生活的深刻体悟，成为其笔下人物塑造的重要源泉。其次是上世纪90年代俄罗斯导演第一次来华指导人艺创排《海鸥》时，作为剧中主要人物科斯佳的扮演者，目睹了时代巨变对导演创作的深刻影响与振触，从而感知到如何为创作注入当代情感与时代精神。最后是在2021年重读《海鸥》剧本时对人物关系的理清与创作反思。作为新版《海鸥》的导演，用经典作品思考时代、反映时代成为其以导演批判意识重塑剧目的创作核心命题。他强调，戏剧导演不仅是人世间的思考者、是舞台奇迹的发现者、是观赏美学的验证官、是剧本的诠释者，更是剧场游戏的把控者。导演既要决定舞台上的一切，也要忠实于剧作家的原作，引导演员用生命的真实反映去诠释人物角色，让戏剧故事从演员心灵中流淌而出，呈现生活中真实却鲜见于舞台的样态，通过人物行动为观众开辟无限想象的艺术空间。

易立明探讨了改编创排外国经典作品的问题与困境。他指出，不同剧组的《海鸥》创作恰好体现了不同创作主体的多视角表达，但不容忽视的是，在跨文化语境中对作品内涵剖析与解读程度会影响戏剧表演的最终呈现。莫斯科艺术剧院具有天然的语境优势，可以更好地处理、解构契诃夫的作品，呈现对《海鸥》经典性的全面认知。反观中国导演在处理《海鸥》等经典剧作时，往往面临着剧作本身的主题性、主体性、思想性以及对主要人物情感变化和人物关系处理的复杂问题，影响着剧目创排进度与成效。例如《海鸥》到底是喜剧还是悲剧？为什么要用“海鸥”进行剧目命名？因此，在对西方哲学思想的批判性接受与阐释的思潮中，主动处理《海鸥》剧本，融入全新戏剧观对其解构重读，是经典改编创作的重要走向。第一，要重视剧本、台词翻译中直译性的语境问题。台词语言的表达影响着演员的表演，具体的语言环境会成为演员解读戏剧的直观依据，在新版《海鸥》创作中坚持对剧本的重新翻译为创作呈现提供了有效的表达依据。第二，要把握戏剧节奏和人物关系处理。契诃夫较早发现了戏剧的本质空间是剧场，剧场中除了舞台上的人物还有成百上千的观众在场。他用犀利的笔法创作、以恰好的人物情感关系进行自身观点的抒发与部分观念的抨击。可以说，契诃夫的戏剧不是现代戏剧的奠基，而是当代戏剧的奠基。第三，要理解人与人之间的本质与冲突。“海鸥”本身没有人类思想，但一旦有了思想就会像人类一样产生思想斗争。人之间本质是对美好的追求，但是不能因美好而遮蔽、忽视人之间历史观、世界观的冲突。他强调，戏剧是人学的，从契诃夫剧作中可以看到具体鲜活的人，不同版本《海鸥》的精神凝聚，是一代代人对戏剧的理解和对生活的向往与期待。

在研讨会对谈环节，濮存昕、中央戏剧学院戏文系副主任周泉、表演系教师及科斯佳扮演者依克桑·塔依尔、伊琳娜扮演者龙月就莫斯科艺术剧院新版《海鸥》中的人物理解、幕后留白处理、创新表达以及排练排演方式等问题与导演康斯坦丁和演员伊戈尔进行了探讨。俄方创作者也对相关问题进行了回应。

《海鸥》是经典剧目，在反复搬演中需要和时代相吻合，不断对旧有形象、形式和思想进行创新改变，创作符合剧院发展方向的戏剧经典。《海鸥》中看不见的“湖畔”是所有故事发生的场域，在排演中希望通过加入童年时期的理解和回忆，用游戏方式进入戏剧形式，进一步贴合原剧作本身的思想精髓。一部戏剧产品的生命周期是有限的，不断更新是延续其“寿命”的有效方式。在三个月的舞台创作中，除了结合音乐表现力进行修改创新外，还需要在更长久的时间积淀去不断挖掘经典、融合新的内容。在剧中主要人物处理上，如当主人公科斯佳在完成从外在挑衅性形象到内心争斗的内在象征形象的转变后，选择生吞海鸥并在身体机能裹挟下再次吐出，这一戏剧动作是极具表现力的舞台处理，海鸥被吃掉意味着理想的葬送。

研讨会尾声，郝戎作总结发言。他指出，世界各国的文学、戏剧作品，对理想主义与现实困境的探讨，都是当代社会的镜像，能够引导现代观众在当下社会语境中重新审视经典主题，激发对人生与时代的深刻反思。作为戏剧从业者，从莫斯科艺术剧院的新版《海鸥》中不仅看到了《樱桃园》的身影，还看到了契诃夫用戏剧消融了国别、民族与文化的差异。戏剧没有一定之规，新时代的《海鸥》应该怎么排？中国演剧话语中的《海鸥》应该是怎样的？这些问题显然不能用非黑即白的观念进行评判，而应该由创作者去不断探索解读“1+1”结合的本质。中央戏剧学院始终秉承现实主义创作美学原则，当我们今天在近距离观看契诃夫作品时，既可以深切感受到“斯氏体系”跨越时代的表演体验，也能从中能看到在戏剧交流对话中的文明碰撞。经典一定是经过时代和几代人检验的作品，是属于全时代的宝贵财富。我们衷心希望更多国外优秀作品来华演出，也希望更多中国故事能够走向世界。期待两国艺术家以本次研讨为契机，在回溯戏剧艺术初心的同时，共同推动戏剧艺术在世界文明对话进程中的不断发展。

与会嘉宾合影（主办方供图）

此外，出席本次研讨会的嘉宾还有莫斯科艺术剧院演员伊戈尔·韦尔尼克、公关总监瓦季姆·维尔尼克，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演员孙琳、李小萌、李劲峰、李越，大华城市表演艺术中心院长彭雯妮，中央戏剧学院国内合作与交流处处长林蔚然、青年教师严超、来喆、孙婧菲、海燕、陈宁、青年演员史妍，北京保利剧院管理有限公司国际交流与合作部和国际音乐剧部主任杨忠远，北京分水岭文化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王珂、首席翻译安娜·克尔宾娜。研讨会得到北京保利剧院管理有限公司大力支持。